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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密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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掌下的肌膚由涼轉溫, 趙意嬋心道不好,微一怔忡飛快收回了手,偏頭四處張望, 眼神游移不定, 就是不看衛律。

衛律看著趙意嬋這般模樣,心中的驚愕漸消, 竟覺得有些好笑。垂下頭思忖片刻,在趙意嬋不註意時, 忽而伸出手, 捧住了她的右臉。

趙意嬋愕然看向他, 衛律長睫微垂,掩住了黑瞳中流轉的異色。

“禮尚往來。”良久,清冽的聲音響起。

趙意嬋羞惱的瞪了衛律一眼, 衛律收回手,將修長的五指合攏。只覺得掌心滾燙,像被烈火灼了般,連帶整張臉都有些泛紅。

趙意嬋也飛紅了一張俏臉, 兩個重生一遭的人倒像初識情愛般羞赧,實在是教人難以想象。

氣氛既甜蜜又尷尬,趙意嬋和衛律沈默良久, 同時咳嗽兩聲,希望能緩和氣氛。不想對方亦是如此想的,當真心有靈犀。

趙意嬋心中像落一場桂花蜜雨,甜的直倒牙, 這咳聲不知戳中了她哪處少女情懷,半響竟忍不住笑出聲來。衛律望著笑意盈盈的趙意嬋,微挑唇角,眸中盡是寵溺之色。

夜色深深,涼意襲人,春笙院的西窗口卻是暖意融融。

“我會平安回來。”衛律斂起笑意,語氣誠摯的宛如立誓。

趙意嬋點點頭,心中思量著他當然會平安歸來,她的爹爹可是舉世難尋的大英雄,還護不了他一個,再說其實……在她心裏,衛律也是再好不過的。

衛律見趙意嬋望著自己的眸子澄凈歡喜,帶著不加掩飾的信任,心中微動,不禁握住了趙意嬋的手,稍稍攏緊又放開。

趙意嬋看著面前的熟悉的俊美面孔,眼前有些酸澀,心中既喜且愁,由來相聚少,分別多,只盼著他一切安好。

衛律本是深夜來探趙府,實在於禮不合,再加上耽誤的時間稍長,兩人想說的也說了,縱是不舍,也是時候該離去了。

“阿律!”衛律剛走了幾步,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嬌喚,步子一頓,停了下來 。

回過頭,果然看見趙意嬋委屈巴巴的看著他,心尖像被人掐了下,不痛卻有些難熬。他安撫地朝趙意嬋笑笑,這一笑有如冰消雪融,難得一見的溫和清雅。

趙意嬋也不由笑了,衛律這才定下心,轉身離去,他一身玄衣,很快便隱沒在夜色裏。

趙意嬋倚靠在窗邊望著衛律離去的方向,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滑落。

“真是懦弱!”趙意嬋用袖口擦幹眼淚,低罵自己一聲,緩緩關上了窗樞。

翌日

趙明瑜起了個大早,在院子裏練劍,不過短短一刻便累的滿身是汗。

他長喘口氣,彎腰抹去額上的汗水,又咬牙練了半個時辰。

衣裳被汗水洇濕了,趙明瑜筋疲力盡的往後一倒,撲在地上。秋日裏的野草有些枯萎了,被日光一曬,綿軟的像張長絨錦被。

趙明瑜望著碧藍的天幕,心思仿佛一瞬間放空,直往著那無邊無際的蒼穹行去。不看山河天地,如何知世間浩大,人生如蜉蝣微茫,他既是男兒,自當為國衛民。

在家中休息了許久,雖則安穩,但他生性好戰,早就倦了。如今南下剿匪,旁的弟兄諸多不樂意,趙明瑜卻有幾分開懷。

再在家中無所事事的待幾年,他怕是要變成了個軟骨頭,再握不住刀劍了。

趙明瑜正胡亂想著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,忽而聽到些許細碎的腳步聲。

不知是誰?趙明瑜右手撐地,幹凈利落的翻起身,往後看去。

來人卻是個陌生的姑娘,十六七歲的模樣,穿著一身青色,秀秀氣氣。

趙明瑜微微瞇起眼,似乎……在哪裏見過。

“大少爺!”春笙發覺趙明瑜審視的目光,羞愧地垂下頭,緊張地渾身直顫,抖抖索索道,“奴婢是嬋小姐身邊的春箏。”

趙明瑜點點頭,是了,他就說怎麽有些熟悉,原來是伺候嬋姐兒的丫鬟。

只是她來這兒做什麽?趙明瑜本是想想,卻不提防隨口問了出來。

“奴婢是奉小姐的吩咐……”春箏長吸一口氣,又吐出來,來回幾次,這才繼續道:“小姐給少爺求了個平安符,讓我送過來。”

趙明瑜挑起眉,眼中閃過一抹意外之色。嬋姐兒竟如此關心他?只是這別扭脾氣倒沒改,不好意思告訴他,還派個丫鬟來,真是傻的可愛。

春箏從袖口小心翼翼地捧出個精致的黃色護身符,上面繪有紅色符文,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。

趙明瑜雖不信鬼神之說,但畢竟是妹妹的心意,含笑接了過去。

“替我告訴嬋姐兒一聲,就說這護身符我很喜歡。還有,下次不必如此羞赧,有什麽自己來送便好。”

“是。”春箏苦澀地笑了下,將頭垂的更低了。

心意既了,春箏也不能多待,轉身便往外行去。

“等一下。”剛走了幾步,趙明瑜忽而喚道。

春箏僵在原地,聽著那低沈的聲音慢慢靠近,繼續道。

“這是我在街上買的小玩意,替我帶給嬋姐兒。”

眼前是一只精巧的木雕兔子,不是什麽名貴玩物,卻也拙樸可愛。確實是趙意嬋素來喜歡的物件。

托著木雕兔子的手偏大,指節纖長,棱角分明,與人一般有著難言的清朗豪氣。

春箏閉上眼,將那只兔子接了過來,又仔細放進袖中收好。看著眼前笑的燦爛的男子,春箏心中直發酸,從沒有一刻,她這般羨慕趙意嬋。

只因為趙意嬋是趙明瑜的妹妹,他待她如此好,好到令人……羨慕。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麽好過,往後也不會有。

春箏轉過身,緩緩行出了院子,轉過廊角後,春箏終於忍不住內心的酸澀,靠在墻邊,緩緩蹲了下去。

拿出那只木雕兔子,放在手心細細摩挲,她的目光眷戀又落寞。

有些人,註定只能一輩子仰望。春箏原是這樣想的,但一日日接近,竟生出了癡心妄想。

這護身符是她替趙明瑜求的,他說很喜歡 。那麽是不是說,這只木雕兔子她可以留下來……春箏的眼淚花了素白的面孔,那一刻,她生出了這般癡念。

她知道自己配不上趙明瑜,但這只木雕兔子,她想留下來。那樣即使她老了,回憶這一生,也不是全無留戀。

打定主意,春箏將木雕兔子放回袖中,擦幹凈眼淚,疾步向春笙院行去。

趙意嬋昨晚睡得並不好,衛律走後,她總是想著以往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,越想越煩惱,越想越清醒。

熬到子時左右才迷迷糊糊睡著了,不想昨晚正是月圓之夜,她又做起了怪夢。

夢中仍是一片茫茫的白霧,四處都是飄飛的雪色紗幕,趙意嬋被困在中央,周身像是被層無形的枷鎖拷住,無法移動。

一室靜謐中忽而響起陣壓抑的咳聲,尾音極低,應是被人強撐著壓了下去。

她聽見絮絮的低語,男子的聲音極啞極澀,一句低過一句。

趙意嬋豎起耳朵,想要聽清那男子的話語。可耳朵似乎被堵上了,明明句句都清晰,可卻半個字也入不得腦子。

腦中忽然一陣暈眩,緊接著四肢百骸全像被針刺般疼痛起來,趙意嬋渾身痙攣,極其費力地伸出手,想要掀開幾尺外的簾幕。

腦中回蕩著一個念頭,隨著疼痛愈發清晰。

她得去看看……看看……他……到底是誰?

男子的聲音漸漸淡了下去,趙意嬋心中火焚般焦急,掙紮著許久終究是掀開了遮擋視線的簾幕,可帷帳後卻空無一人。

銹鐵般的腥氣縈繞在鼻端,趙意嬋低下頭,這才發現墨色大理石磚上隱約的濕膩。

她不由自主的蹲下去,顫抖著手觸及那片暗色。擡起手,指尖有鮮紅血色,灩灩如梅。

面上微涼,趙意嬋仰起頭,淚水順著尖俏的下頷落下來。

是誰?讓她……這般難過……

趙意嬋睜開眼,額上滿是散布的虛汗,記憶裏還慘存著鬼魅暗影,眼前已是靜好秋景。

她有一瞬間的呆楞,直到嗅到馥郁的花香才回過神來。趙意嬋半坐起身,抱膝望向窗外,眼中映著深深淺淺的樹影。

桂花開了。

“小姐!你醒了。”春箏聽到聲響探進屋來,眼圈還是有些紅紅的,“已經辰時半了,我服侍你梳洗吧。”

趙意嬋為夢境困擾,一時沒有註意到春箏的異樣,只點點頭,示意春箏過來。

春箏伺候趙意嬋起身坐在妝奩前,就著玫瑰花露給趙意嬋順頭發。

菱花銅鏡中映出一張略帶愁緒的芙蓉面,眉眼如畫描就,雪膚紅唇,秀眉微蹙,卻更添幾分雅致。

春箏將一枚鎏金海棠花鈿別在趙意嬋鬢角,這才松了口氣。她細細看著面前女郎,饒是日夜相處,仍不免驚艷。

心中嘆道,小姐生的這般美貌,不知將來便宜了哪家少爺。鳴少爺雖好,但容貌上遜色小姐許多。只是女子重色,男子只要品行好,無須多麽俊俏……

趙意嬋目光微轉,見春箏神色一會一變,不時搖頭嘆氣,好似有什麽心事般,不由出聲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“沒……沒什麽。”春箏一疊聲道,面色微紅。若是小姐知道自己在思量她未來的夫郎模樣,她肯定會生怒。

趙意嬋一點也不信,只消看春箏這神色猶疑不敢直視她的模樣,便知她定然有事瞞著她。

面色微紅,好似少女懷春,莫不是,春箏還惦記著趙明瑜!趙意嬋沒忘記前幾日春箏為了趙明德瑜下跪流淚的事,不是她看低春箏,實在是她和趙明德明瑜難以匹配。

趙家高門大戶,春箏這個念頭實在不該有,也不能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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